我是1933年5月1日出生在南京下关区,长江边.那条老街名叫洪门口,现在叫江边路.我祖父与父亲的职业是民船运输业.父亲有个弟弟住在镇江.我家还有一位年轻的姑娘大约十五岁是我叔父的童养媳.平时都是她带着我玩耍.我父毋闻之日本人要打进南京城,劝我祖父全家乘自家本船逃难.我祖父坚持不愿意,说是“曰本人也是人,我已是六十多岁的老翁,不会枪杀无辜”.我父毋无奈何,只好带我和弟妹离开南京去湖南长沙.我祖父不同意把我带走,硬要把我留在他们身边.因为我出生一个月就由祖父毋喂大的.对我特别宠爱,取名秧子,视为掌上明珠.就在我父毋离开的第二天晚上,是初冬.我穿一件薄棉袄.就在当天晚上,祖父突然把我抱起来,向外面跑.
外面一片枪杀惨叫声,眼前拿着刺刀的日本兵,凶猛的把祖父拉走,将所有的男人集中在一起,用机枪扫射.瞬时间全部男子一个个倒下,惨死在曰本人的枪口下.周围都是燃烧的火焰.我惊吓得哭起来了.祖毋捂住我的咀,叫我不能哭.靠我们很近的一位年轻妈妈,怀中抱的小孩哭声太响.鬼子兵听到哭声,过来狠狠地用刺刀将小孩捅死,毋亲抱着血淋淋的孩子,疯狂惨叫,随后也被鬼子一刀捅死了.可怜的毋子他得太惨,曰本鬼子凶恶暴行,比禽兽不如,没有一点人性.祖母,小婶子,带着我从死人堆里爬行,地下全是一俱俱尸体.我们不能站起来,一站起来就会被射杀.爬行了很久,才离开杀场.我身上穿的小棉袄棉裤全都染上鲜血.血海中剩下很少的女人和孩子,又被赶进“何记工厂”的一个仓库里.不一会走进几个鬼子,当走近我们身边,突然仃下来,眼睛盯住小婶子,硬把她拉走了.可怜的她再也没回来……
后来祖母说,她被强奸后被杀害了.一些年轻妇女,惧怕鬼子,用黑灰泥土抹满面孔.但仍难逃脱浩劫,能幸存下来的极少.大约三四天后,仓库里的尸体越来越多,都是因受伤失血,饥饿,疼痛而死.后来有手持国际红十字会旗帜的来人,把幸存者救了出去,住进了难民所.每天由红十字会抬一木桶稀饭,难民每人一勺,维持生命.大屠杀平息后,难民们离开难民所回家.我祖毋掺着我走回自已家门口.凄惨的是家已被烧成一堆废墟.家破人亡,奶孙二人开始流浪生涯.我们找到一个临时安身之处,有一排水泥板墙.当日名叫洋灰板.里面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.(可能是现在的下关区宝塔桥),祖毋搭了个简陋的破屋临时住下.有一天,祖母外出,把我一人留在草屋.我一人走出去玩.
这时从酒店里走出一醉酒的鬼子兵,远远的对我喊叫“小孩,八开罗”.我吓得连忙就跑.鬼子拿着剌刀追我.我跑进洋灭板小屋,连门都没有,我无处躲.灵机一动,爬上木板床,用祖毋的黑衣盖住全身,醉鬼子追进村,四处找我不着.站在我屋门口.我透过薄布往外看.清清楚楚看见鬼子的刺刀和一脸凶猛的杀气.我吓得在衣下直抖.幸亏鬼子未看见我.他问隔壁一老太“你看见一个小孩吗?”.老太回答没有.她是没有看见我躲在床上.鬼子离我仅一米远,可是他没有看见我.可能是我爷爷的幽灵遮住了魔鬼的眼睛,保住了我的小生命.这鬼子兵不甘休.在村子里用刺刀往草堆里乱扎,再放火烧了草堆.疯狂之极.我像支小羔羊.险些被他吃掉.把全村的人吓坏了.以后就陆续搬走了……真是暗无天曰.民不聊生.
我父母逃难返回南京,寻到我奶孙二人时,我抱着爸 爸大腿大哭……我一个刚满四岁的孩子,经历这么惨 酷的血的洗礼,一下子长大许多,在我幼小的心灵里 埋下仇恨.我的哭声震憾了爸爸的心,他抱起我也是 泪流满面,直说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. 我的弟弟妹妹在逃难途中因病夭折.父亲面对家破 人亡的现实,一病不起.穷困无助之下,年仅二十五岁 就英年早逝,含恨离开人世. 随着岁月的流逝,六十三年过去了.这场国耻家难决 刻在我心中.每年三十晚上,我都烧纸给我亲人们. 在九源之下的冤魂安息吧!
秧子和我同住在一个老人公寓,日前她先生遇车祸刚出院.他们都是大陆的高知.文革时也被抄过家.我虽与她很熟,但从未听她提起过此事.这是她应'中国人协会'的邀请时的讲演稿.我徵得她同意.替她代贴上网,供大家参考.现在能遇上大屠杀的见证人实非易事.故有此一贴.又由于读过林思云君的文章,我又向她多问了一句对汪精卫的看法.她在肯定当汉奸是不对的之后.也说了要不是汪精卫来了,南京人更遭秧.
接着讲了另外一个故事;汪精卫有个得力的左膀右臂的第二号人物.名子她实在想不起来了.汪的许多意志是靠此人大力贯沏实施的,自然也是汉奸一个了.这个人却是曰本人的眼中钉,必除之而后快.为什么呢?因为他带着一邦人,总是与日本人做对.曰本人在南京干的种种坏事中,有一种就是把鸦片馆和妓院亓在一起.腐蚀中华人种.这种地方是严禁日本国民涉足的.在夫子庙就有许多.这位汉奸就专带人砸这类鸦片馆.他自已也知不得好死.他手里有伪军,曰本人也不敢小视他.就设计请他吃饭.他是只要曰本人先吃什么,他就跟吃什么,日本人不用的他不用.饭后待女给每人从同一壶中倒咖啡,对每个人问一声要不要糖,每个人都说要,待女就夹一块方糖放进咖啡里.那位汉奸就照此办理,待女也给他夹了一块“糖”.说是当晚就中毒死亡.从此汪精卫就孤掌难鸣了.
南京城里有此传说,也怕也是事出有因.我比秧子大几岁,当年是七龄童.夫子庙小学一年级学生.随家逃难,一路进入四川.那是另一个故事,有机会另文介绍.抗战胜利后一年,回到南京,住在姨妈家.地点是在九儿巷.有一天我在楼上翻姨妈家的战前旧报纸.读到一条消息,时间应是在七七事变之先吧,不敢肯定.消息说曰本驻华大使失踪了,曰方向中方提出最后通谍.不交出人来要兴师问罪.蒋介石下令“找”.几天后中方在钟山一山洞中找到了日本大使.据传事因是日本大使接到曰本政府指令,要他以死制造事端.结果因为大使怕死,只躲不死.被老蒋完璧归赵了事.不知此事林思云君可知否.这是个很重要的参照事件.
有一天九儿巷来了两个女子,沿街卖唱算命.瘦子卖唱,肥子是瞎子,拉胡琴和算命.唱的不好,拉得也不好,命算得也未必准.但是大家很同情她们.据瞎子自已讲她瞎之由来.在敌伪时代,肥子有一天得眼病时,照常串门到朋友家.正值有位曰本医生也在场.医生表示友谊,愿免费为她治疗,约她第二天去诊所.第二天她依约去了诊所.在手术台上被曰本人摘取了两个眼珠,她觉察不对也为时己晚.从此她成了瞎子.在当年自然投诉无门了.这算得是对南京人的另类暴行吧.此人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.谨此做过见证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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